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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国际关系体系析论——以义和团运动为线索

来源:互联网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05-11-28 14:05:25   

  
  在十七世纪后半期以及整个十八世纪,当黑暗随着近代国际关系体系扩张的脚步吞噬着新旧大陆广袤的土地的时候,伟大的「天朝」在世界的东方正焕发出人类文明的燦灿的光芒。中国周边的民族怀着仰慕之心将清朝(一六四四——一九一一)拟为「天朝」,不仅因为中国的力量,而且还因为它的以「礼」为核心的优雅的文化传统。「礼」是一种代价,可以理解为人为了主宰自己的命运作出的必要的牺牲。在「礼」的背后隐藏着人类对「必然」的恐惧和对「自由」的热望。从邈古洪荒不可穷诘的岁月以来,人类就在自然界残酷的生存竞争中和其它的物种一起旋生旋灭,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冥冥的上苍,直到这么一天,当它意识到需要约束其自然属性,并且有意识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的时候,人才真正脱离了动物界,作为完全意义上的人在大地上站起来。古代的中国人将「礼」视为文明和野蛮的分野。「诸夏」之所以为「诸夏」,不是因为种族和血统的高贵,而是因为它经过「礼」的熏陶;而「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注二○)「夷狄」不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在本质上和禽兽并没有什么区别。自从前十一世纪周公制订了包括畿服制在内的「周礼」之后,中国人就将「礼」的文化作为自己永久的精神家园。当腐朽没落的人本主义思潮和「黑死病」一起在欧洲肆虐的时候,以人类的自身完善为宗旨的伟大的理学运动正风靡整个东亚大陆。这是一次由儒家学派的矩子和明清两代贤明的政治家同领导的人类灵魂的革命,就像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在几代人的时间内缔造了当时世界上最文明的社会。前近代中国将重新发明的古典哲学看作滋养生命的五谷;儒家学派经典的研究蔚然成风;绾黄纡紫的「圣人之徙」是整个社会的良师,他们孜孜不倦地教育人民区分善恶。
  
  中土不闻「天演」之说久矣,「为国以礼」的思想已经作为全社会的共识而深入人心。在清代有关历史上的民族冲突的大量的通俗小说、戏曲、弹词(注二一)、子弟书(注二二)中,中国是和诡诈暴戾的蛮族相对立的「礼义」的化身,它的胜利通常被公式化地表现为接受蛮夷君长逞递的「降书顺表」的道义上的胜利。信念可以造成人类想像力的障凝:就像二十世纪的公众不能设想离开欲念我们这颗星球还能照常运转一样,中古时代末叶的中国人也很难想像一个没有「礼义」的世界。
  
  一七九三年九月,由马戛尔尼爵士率领的庞大的英国使团经过将近一年的旅行前来避暑山庄万树园「觐见天颜」。他们不仅带来了天文地理仪器、乐器、钟表、车辆、军器、船式等「英国文明的成果」,而且还带来了由中国自己体面地向日益迫近的近代国际关系体系打开大门的一个机会。万树园的主人非常礼貌地招待了来自远方的宾客。但却带着渗透到每一个毛孔的骄傲将这个机会像尘埃一样轻轻地抹去。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正看护着从周公孔子那里薪传不绝的文明的火种、而这火种燎原之后会为广漠的宇宙带来光明和温暖的时候,他的骄傲是可想而知的。乾隆大帝(一七三六——一七九五)是「哲王」,其答复也就是一个有著四千多年悠久历史的民族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答覆。当这个度尽劫波的民族在十四世纪后期终於找到自己的归宿的时候,它就知道了什么是真正可贵的价值,而什么祗不过是历史的长河中漂浮着的泡沫。
  
  文明常与孱弱结伴,就像野蛮往往与力量搭挡,这是人类的一个宿命的悲哀。鸦片战争之后,被不列颠的炮舰强行纳入近代国际关系体系的中国,突然发现它面对着自两晋南北朝(二六五――五八九年)和金元(一一一五——一三六八年)以来又一轮「胡化运动」的冲击。如果说「文明世界」在处理人类的种群内部关系方面与其「前驱」相比取得了什么显著的「进步」的话,那就是野蛮民族「恢复宇宙本性的自由」(注二三)的冲动在西方人那里得到充分的发展,成为一个无限地催发欲望的信念体系。新时代的「世界征服者」已经不再满足於仅仅征服辽阔的土地,他们还要征服无论是阿提拉大帝还是成吉思汗都无力染指的世界——人类的心灵。在近代历史这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进程中,近五百年来沐浴着人类文明的中国人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深切地感受到近代国际关系体系的令人窒息的「动物文明」。「这的确是一种悲剧,甚至诗人的幻想也永远不敢创造出这样离奇的悲剧题材」(注二五)。
  
   
  
  三
  
   
  
  从迈入「近代」门槛的时候起,中国就为接踵而来的内变外患困顿不堪;但从一个历史的长期看来,真正的危机直到十九世纪六○年代反洋教运动渐起波澜之时才昭彰於世。雍正禁教一百二十多年之后重返中国的基督教势力从一开始就和搭载炮舰而来的近代国际关系体系结下了不解之缘。一八四二年的《中英南京条约》规定:「自后有传教者来中国,一体保护。」(注二六)一八四四年的《中美望厦条约》规定:「除传教士可在五口通商外,还可建立教堂。」(注二七)而同年签订的《中法黄埔条约》规定:倘有中国人将佛西阑礼拜堂、坟地触犯毁坏,地方官照例严拘重惩。「(注二八)一个宗教如果堕落到了需要凭籍与暴力的联姻来维持其活力,那就是等于宣告它作为信仰体系已经栋折榱崩。倚仗着「文明世界」的军事力量和不平等条约给予的特权在中国「布道」的基督教是一个和拿撒勒人耶稣在巴勒斯坦宣传的貌合神离的基督教。以自律、宽容、博爱、谦逊著称的基督教过「近代文明」这个酱缸几个世纪的浸染已经面目全非,当此之时在基督的顶上仍然熠熠放光的只能是体现着时代精神的「国家利益」的光圈了。十九世纪中后期遣派来华的樊国梁安治泰们尊奉的「神」是民族国家征服异民族的卑鄙龌龊的情态;传布的「福音」是民族与民族之间深入到脊髓的敌视情绪;而他们孜孜矻矻经营的「上帝的事业」实质上就是资本主义列强称霸世界的宏图大计的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为了「使上帝的荣光在中国显现」。(注二九),教会不仅肆意祗毁「中国所守孔孟之道」(注三○),而且还「纵教民干预公事,挟侮官长,甚至地方匪类假冒招摇而各教士辄出护持,使各州县不得行其法。」(注三一)基督教势力在中国的存在对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等级森严的世界秩序构成致命的威胁。
  
  当两个世界秩序的冲突以儒教和基督教相互讦格的形式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展开的时候,它就比斩将搴旗的战争更加惊心动魄。对于一个严谨的儒教社会来说,传教士无异霉菌和酵母;只要他们来到一个地方,那里的空气就要发酵,水源就要污浊,人的道德就要腐败,和谐宁静的生活就要遭到破坏。中国的民众可能目不识丁,也可能不知道周公孔子,但他们都从融入血液的道德信条受到亵渎的事实感受到和中国社会内部的压迫完全不同的压迫,它使每一个曾经涵濡教泽的中国人血脉賁张怒发如狂。「凡一种文化值衰弱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所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所受之苦痛亦愈甚。」(注三一)生於「礼崩乐坏」的衰世,近代中国的绅士阶段品味到了迎风待月诗酒弦歌的前辈们没有体验过的文明变迁的「黍离之悲」。滥觞於基督教世界的野蛮化浪潮就像上古时代的洪水一样汹涌滔天,注定要吞没他们心目中圣洁的宇宙图景。「披髮左衽」的梦魇将中国的绅士阶级推到了反洋教运动的潮头。他们用流言、传单、揭帖、书刊战斗,教一个不知道仇恨的民族什么是种族仇恨。「强盗入室,埋宝秽土」;只有筑起一道壁垒森严的「夷夏之防」,中国的性灵才不至于在这场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中澌灭沦丧。就这样,引发了一八九九――一九〇〇年「火山大喷火」的地应力一点一点地在近代中国历史的深厚的岩层下面蕴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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