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免费教育资源网论文历史
关键字: 所属栏目:

为何用“贾兰坡”命名反面人物?

来源:互联网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05-11-28 14:01:36   

  
  
  
  
  这事情要从头说起。
  
  1996年10月,江苏文艺出版社推出了一套长篇小说丛书,其中有一部是先锋派作家格非所著《欲望的旗帜》。这部小说若从学院派批评的角度来看,或许可以炒出些“荒诞”、“反讽”的味道来;但以我这一般受众的眼光看,实在乏善可陈。
  
  小说讲的是大学的故事,刻画了几个精神猥琐、人格卑下的知识分子人物。与格非以往的创作风格不同,《欲望》几乎没有一点儿先锋的意思,手法近乎通俗小说。作者意欲表现一个“人性恶”的主题,通篇充满了权谋、诡诈与倾轧,几无亮色。这样的创意也并无不可,问题在于,其人物过于脸谱化,似乎个个都是为了恶而恶,让人难以追索恶棍之所以恶的缘由。在对白中,又让人物引述大段的西方哲学家语录,本意可能是为了凸显思想力度,结果却成了不伦不类。全书结构粗糙、情节牵强,显然是没怎么下功夫经营。
  
  小说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名字叫“贾兰坡”。这个“贾兰坡”是哲学系的老教授、代理系主任,为人贪图权势,好色成癖,平时就好对女研究生动手动脚,又包养了一个仅有小学程度的青年女工做情妇。他利用职权,将这妇人调入本系的资料室,圆了金屋藏娇的好梦。格非对这个人物似乎是痛恨之极,不仅连个有模有样的三陪小姐都不肯安排给他,而且还将他的结局处理得既凄惨又尴尬。“贾兰坡”后来因误信传言,以为校方要撤销哲学系,深感仕途无望,竟在家中坠楼自杀,摔死在楼下一户寡妇的阳台上。
  
  读罢此书,我深感震惊。因为在我们当代的现实生活中,也有一个叫做贾兰坡的人,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他就是我国著名的古人类学家、考古学家。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贾兰坡先生。在《欲望的旗帜》初版的那一年,贾老已是88岁高龄,为我国考古学界的学术带头人,也是一位世界级的科学泰斗。他一生著述300余种,其关于“北京人”的研究成果曾数次震动世界,为各国科学界同行所叹服。贾老的一生富于传奇色彩,1931年以中学学历进入中国地质调查所当调查生,参加周口店北京人遗址的发掘工作。起步时仅相当于学徒,后发愤努力,终成卓然大家。贾老的道德与其学问一样,无懈可击,与老伴数十年相敬如宾,堪称楷模。今年7月8日,先生因病溘然长逝,享年93岁,临终前仍念念不忘要保护好已岌岌可危的周口店文化遗址。
  
  贾老的事迹,我在童年时即有耳闻。他写的考古学著作,其文娓娓道来,先前我也曾读过一本。1995年冬,我恰好又在周口店一带工作了一段时间。因此贾兰坡这三个字,在我心目中十分神圣,犹如思想文化界的鲁迅、教育界的陶行知、社会学界的费孝通。而格非描绘的这个“贾兰坡”,却寡廉鲜耻,有如小丑,这令我如芒在背,无法容忍。当年的12月,我愤而投书南京《服务导报》,指出格非之谬,该报以《荒唐的无知》为题将我的信全文发表,一时引起舆论大哗。在该报所加的按语中说,以贾先生的功绩,可称得上是民族英雄,但他的名字不仅一般民众罕有知晓,就连精英学者、先锋作家格非也茫然无所知,竟拿来做了小说反面人物的名字。科学巨匠受到如此的嘲弄,这不能不说是民族的悲哀。
  
  贾老及其家人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有了诉诸法律的打算。中科院党组也曾致函格非当时的工作单位上海华东师大,质询此事。后经一位中间人斡旋,格非通过电话向贾老道了歉,说自己事先并不知道先生大名,实是出于“无知”而有所冒犯。这件事最后以贾老表示宽恕而告结束,没有闹到公堂上去。
  
  我本以为,经此风波,格非在再版《欲望》时,肯定会将这个色迷教授“贾兰坡”的名字改一改,那么我为维护贾老名誉所做的努力也就不至于白费。不料想今年10月份,在书店见到新版的《欲望的旗帜》(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为“涨潮文丛”之一种,由曾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山西作家李锐担任主编),书中“贾兰坡”三字竟赫然在目,一字未动!
  
  贾老在世时,格非倒还知道韬晦,引而未发。然而贾老去世不足两月,小说就又原样复出了,谬种照旧,可见人心何等不古!
  
  我认为,常用汉字约有3000多个,“贾兰坡”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概率是非常低的,就算是误打误撞,以举手之劳也就可以改过来。但不知格非为何对他这个“贾兰坡”如此宝爱,抵死不改,这本身就表明了他的一个态度。第一次伤害还可以说是误会,第二次无疑就是明知故犯,有恶意侵害的嫌疑了。一个作家兼教授,不讲诚信一至于此,不由使我对民族素质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号称灵魂工程师的尚且如此,又遑论其他人!我设想了一下,如果当今有人敢拿鲁迅的名字开涮,写一个包二奶的“鲁教授”之类,那不知会有多少文化斗士攘臂而起,不把他剐了才怪。因为“捍卫鲁迅”现在已是很多人头顶的光环,那“正义”恐怕是有功利的考虑在内。而贾先生同样是文化巨人,他的名字一再受到侮弄,文化界方面却很平淡。两相对比,实在令人心寒!
  
  当年写信给报纸时,我还不免有些义愤。而现在,多少知道了文坛上的一些猫腻,也只好学学鲁迅的隐忍,“连杂感都没有了”。竖子若此,我辈又能奈何?回望先贤已逝,周口店空留有青山巍巍。只可叹贾先生一生为科学事业积火传薪,德高望重,却料不到他的名字出现频率最高的一本书,竟是这部劳什子小说《欲望的旗帜》,这不是荒唐太甚了么!
  
  
  

摘自学术批评原载《中华读书报》



文章评论评论内容只代表网友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

   评论摘要(共 0 条,得分 0 分,平均 0 分) 查看完整评论
精彩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