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部同学都在认真听着化学老师讲共价键的时候,我疼痛的眼睛里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白雾。浅眠的梦中,我看见一个着淡青色衣裳的女孩,与我相仿的年纪。常常的头发垂下来。她叫我,锦灵。我问她,为何来找我。她说你须要杀死我。我说好的。我醒来的时候,黑板上出去大片大片的粉笔灰和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化学式,我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教室里的安静让我有些发怵。于是我想起了那个女孩,锦灵。
我是父王最小的孩子。我出生在科尔沁草原。在这世上出去我,父王以及莫瑟,再也没有人知道我是王的孩子。他们叫我锦灵。偶尔,父王会来看我,饶过沧山。更多时候,我只是在帐里做各种纸鸢。然后骑着素儿在阳光下将它们放飞。我希望远方的父王能看见它们,然后记得我的存在。回来时我总可以看见莫瑟站在雪白的帐口等待着我。如血的残阳将她的衣裙染得绯红。莫瑟总会说锦灵,我的殿下,你不该离开。我只是微笑。然后栓好马,走进帐里。
每晚我都会梦见天上下起了殷红的血雨。然后汇聚成一个猩红的水潭。接着开始变形,巨大,带着刺鼻的腥味。令人感到恐惧,前所未有过的。恐惧。它慢慢的朝我走来,地面上还留有它走过的灼眼的新鲜的脚印。它不断的叫着锦灵,锦灵,锦灵。我问他,你是谁。然后我醒来。每晚重复着这样的梦境。我问神,为何这个梦境会一直围绕着我。神说这是宿命。我问什么是宿命。神答这是命运之轮继定的轨迹。
我还是像以往一样,双手插带,漫无目的在操场上行走。耳朵里响着一些我从不看名字的乐曲。那音乐让我想起了母亲的葬礼。若大的灵堂里哀乐在触碰到了墙壁后反弹。我可以感觉到那样细小的震动。锋利的风很肆虐的在灵堂里穿行。父亲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些来往的人们说节哀。然后我会听到他们学多人指着我说这孩子真可怜,都还这么小。我只是侧脸瞪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讨厌别人说我可怜的,尤其。母亲火化的那天落了雪。我可以在母亲的骨灰盒杀伤能够看到了学多雪的尸体。我对它们说谢谢。谢谢它们去陪伴母亲。因为她生前也很喜欢雪的。春天的雨总是很多情的。我并不感到丝毫哀伤。他们却要替我落泪。我继续行走。中途鞋带掉了,我弯腰系好。抬头却看见了锦灵,这个漂亮的姑娘。她说锦灵,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呢。这个梦境。我说快了,快了。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做在帐里扎纸鸢。细软而锋利的竹签在我的手里飞快地舞动着。开始出现雏形。却不小心划破了我的手指。血顺着竹签开始流淌。我安静地看着它们被染成殷红。眼前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氤氲的雾气。莫瑟跑进来,说殿下,王来了。然后我看见了父王。他并没有如我想象中苍老得那么迅速。父王,我看着他,这个驰骋草原威武的男人。锦灵,你有在扎纸鸢么?父王道。对的,我在扎纸鸢。就是你当初教给我的那种。父王,你看,我的手流血了呢。我微笑,抬起继续淌血的手。莫瑟瞬时脸色煞白,飞快的拿出药箱,替我包扎好伤口。然后立刻转向父王。叩首,再叩首,不断地说着自己该死。我微笑着看向父王,父王,你看,莫瑟吓坏了呢。又转向莫瑟,莫瑟,你瞧你帮我包上了手指就不能再扎纸鸢了呢。说着我拆掉了纱巾。父王无语。然后坐了下来。我可以在父王说话的时候看出他脸上极力隐藏的愧疚。我说父王,你不必内疚的。我一直过得很好不是吗?在沧山的背面,我快乐的生活。被天看着日出日落。生活简单而快乐。没有了作为王的孩子的束缚的我,过得很好。父王,请答应,无论如何请不要难过。父王仍旧不语。只是我突然间看见了曾经被我一只只放飞的纸鸢,它们聚集在父王的头顶。盘旋。我听见它们的悲鸣,亡——亡——亡……指尖的伤口奇迹般的不再愈合。我依旧整日整日的在帐里扎纸鸢。铜镜中的我,嘴唇越发苍白。之间的血液滴落在地毯上,绽裂。我已经忘记有多少日没有去放纸鸢了。那些纸鸢堆积在一起,深红的骨架,绚丽的色彩。我看着它们不断微笑。直到神出现。我感觉到脸开始有些僵硬。神说锦灵,他来接你了。我说谁。神说你的宿命。然后我看见科尔沁草原上烽烟四起,战火纷飞。父王面前一个拿者弯刀的男人,拥有削瘦而明朗的脸庞。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他用弯刀割开了父王的喉咙。血顺着他的弯刀流下,落在了曾经属于父王而今就要属于他的草原上。无数年轻勇士的头颅也在瞬间落向冰冷的大地。溅向天空的血液苍凉的落下如同下起了一场血雨。我看向神,为什么。神答,因为你。然后我拿着所有的纸鸢,骑着素儿奔向王帐。在行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一军队。那个男人的军队,以及,这个男人。他下马,向我走来。血渍溅在他的身上,脸上。殷红而带着刺鼻的腥味。与我梦境中的一模一样。我再次看向神。我问神为什么。神答,这就是你命运轮回中继定的轨迹。宿命。这个男人不断的叫着锦灵,锦灵。那些纸鸢再一次的聚集在了一起,在科尔沁草原的上空,不断的飞舞。发出裂肺的悲鸣,亡——亡——亡……我最后一次问神,为什么。神,笑而不语。然后两根尖利的猩红色的竹签同时插入了我们的喉咙。
大概是凌晨五点一刻,我杀死了那个活在沧山的女孩,锦灵。结束了她周而复始的梦境。
锦灵。锦灵出现了,在我的面前,她在叫我。我抬头看着她。手指上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继续大滴大滴的血液从伤口落下。在我卧室的地板上。谢谢。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我眯起眼睛看着她,笑。喜欢你的葬礼吗?我问。她点头。昏黄的台灯映着锦灵,她慢慢开始褪色。最后消失。只留下了那滩血迹。像是希望人记住她的存在。是的,她存在过。在睡过不到两小时以后,我像往常一样听着音乐去学校上课。三月的雨下得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我继续低着头行走。却有看见了许多股雨水中有一条泛着浅浅的红色。抬头,锦灵正在路口的对面。还有母亲。雨顺着她们长长的头发流淌,原本朱红色的裙裳浸过水后成了降红。她们在向我招手。我像着了魔似的奔像她们。然后一辆卡车飞快的撞飞了我的身体。我看见,这是一辆运送风筝的卡车。那是父亲手下公司的车。然后我的血开始大片大片的染红地上的雨水。母亲牵着我的手,冰冷而潮湿。锦灵奔跑着,转脸问到,喜欢你的葬礼吗?
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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