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相信感情的人,一直都不是。或許以前相信過,但隔的時間久了,便漸漸淡忘了。我有很多朋友,但不是所有和我相识的人我都称他们为"朋友".在我眼里,他们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陌生人,永远够不上朋友的资格.每天我都在这众多朋友和非朋友之间昏昏噩噩地度过着有限的生命,没有开不开心,只觉得充实.至少比一个人的生活充实很多.
以前我有很多死党,都是一些能使自己觉得很"骄傲"的人,他们不像朋友,有事就拉来,没事便踢开.他们会尽自己所能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有时候我觉得他们很傻,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却保护别人,可我却喜欢他们,或者是他们身上那种独特的"痞子气".那时候我们整天呆在一起胡扯着些漫无边际的傻话,虚度着别人认为宝贵的生命.但我们总是说,人的一生开心就好.我们会在夏天的夜晚坐在空旷的天台,数着漫天繁星,幻想着自己是只小鸟,恨不得从天台顶上飞到地面,和坚硬的水泥马路来一个亲密接触,然后再飞到天堂和上帝老爷子下棋.有时候也的确有人走到过天台边缘,猛然回头说一句,他妈的,老子翅膀去哪了?我们只是笑,很诡异的笑.真希望有人能"飞"下去.但决不能是我,因为我惧高.
后来我们就"毁"了.因为一场糟糕的球赛,直到现在我还这么认为.有时候想,如果不是那场糟糕的比赛,又或者拌倒阿宇的不是块硬得发臭的石头而是块软得像海绵的石头.(有那种石头吗?)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了.后来阿宇走了,他说他要去北京动手术.我们送着他离开,一起唱着<朋友>.直到火车的轰鸣声响彻我们的耳膜.我们没有谁哭,只是傻傻地看着火车驶离站台.我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但我知道阿宇不能再踢球了,永远都不能.因为他受伤的是骨膜,而且肌肉被拉得近乎断裂.
阿宇离开的日子,我们很平静,没人再提及他,也没人提议踢球.我们就那样平淡的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我想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别吧,所以没什么可伤心的.可是有一天,华华突然打电话告诉我,阿宇可能不会回来了,他的腿伤可能会影响他今后的正常生活,他爸妈帮他联系了北京的一所学校.他给了电话告诉华华,让他转告我们.我急促的摔下电话,因为我不想他听见我哽咽的声音.我知道他那句"腿伤可能影响今后正常生活"的含义.或许以后他都要跛着腿饱受别人的歧视,而我们却不能在他身边.那天我哭了,一直在哭.我努力压抑着眼泪,对自己说,你他妈哭有什么用?于是就不哭了.
后来的几年,阿宇一直没有和我们联系,我想他会忘了我们吧,因为我们也在努力忘记他.我们每个人都变得有些陌生,虽然我们依旧经常聚在一起,喝着酒数着星星,幻想着自己变成鸟.但再也找不会以前的感觉.我想我们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于是我和他们说,弟兄们,分开吧!我们总不能一生生活在一起呀!趁着自己还年轻,多做点属于自己的事.他们只是默默的听着,默默的喝酒,然后默默的离开.
分开以后我变得很沉默,尽管我并不喜欢这样.我是个喜欢喧嚣的人,我一直都这么认为.但我还是变得沉默了.华华对我说,你可以试着写点东西,把开心的不开心的,以前的未来的都写在纸上.于是我疯狂的写着,把以前的快乐一遍遍重温在稿纸上.他们都说写的很好很伤感,但我从未想过投稿赚钱.因为我认为,这是属于我们的生活,只是属于我们.不可能让别人分享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快乐.因为他们有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快乐.
接下来离开的是小林,我不知道他算不算离开,或者应该是永别.他是被水淹死的,我不太相信这个说法.我以为他是被人谋杀,因为他的水性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比拟的.以前游泳时,他总是对我说,旱鸭子下来吧,淹着了我救你.于是我才壮着胆子跳进水里.尽管我不相信,但事实证明他的确是被淹死的.在医院我看见他时,白色的被单盖住他的头,我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也的确睡着了,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接着所有人都哭了,只有我很木然地没有流泪,因为我不再相信眼泪.我问医生,医院可不可以烧东西,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后来我还是烧了,在家里.我把那些写满以前快乐不快乐的文稿一张张扔进火盆,随着烈火它们化为灰烬.我说,小林,如果你还记得我们,还怀恋以前,那么你就看看这些吧.
我发了封电邮给阿宇,告诉他小林的死讯.我不确认他是否能看到.但我还是发了,后来阿宇回了信:"我知道了,很难过,代我向他送行.还有,永远记住我们的友谊."我没有告诉他们阿宇的回信.或许我告诉阿宇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让他再次伤心.
小林死后我们便彻底分开了,甚至不再见面,只偶尔发个电邮维系着彼此的联络.我们每个人都在长大,都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也有了很多新的朋友,但不知能不能称为"死党".或许"死党"一词只代表着他们.昏昏噩噩的日子依旧昏昏噩噩,但陪着我的人却变了,他们的也变了.我不知道我们以后是否还会联系.但我会把他们珍藏起来,尘封在心中一隅.
生活就是这样,旧的终会走,新的终会来.能够陪伴自己一生的,永远都只是自己.
投稿会员:shuchong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