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炽热的太阳炙烤着我的皮肤.一路颠颇,将我载向一个未知的校园.耳畔萦绕着父亲的话语:"没关系,哪里都一样,关键是自己."
我眼角的泪水 ,已将我的梦想一起蒸发在那个燃烧的夏天,那一年,我16岁.
那年中考,我的分数与省重点差几分,无奈的父亲宣判了我的选择,我依稀记得父亲满是鱼尾纹的眼角,闪烁着一种叫做"老泪"的液体.
父亲充满希望般的幻想如泡沫般消失在我的分数中,现实的残忍,我无法释怀.
我以高出一百多分的成绩来到这所学校,满以为东山再起的时日不会遥远.
同窗三年的同学各奔而去,留下我孤独的身影,在陌生的地方,我的心一下子如掏空了般的恐慌,无助.
我认识的第一个同学,叫华,与我的境遇若同,一个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朋友.
华是一个很独特的女生,第二次换座位,她成为我的同桌,我的生活如机械般烦琐无味,羁傲的我用冷漠对待一切.华说:"你是一个生性顽劣的人."我说:"是吗?那你就一直这样认为吧!"她说:"你的表情让人觉得心寒."我沉默.秋天的风已经开始扫下枯干的黄叶,长年没擦的玻璃映出室外的萧瑟与颓废的轮廓,手中的笔开始停放,第一次我的考试成绩同样让我心寒,拼搏的信心在风雨中摇曳.
失败原来如此.
我开始吸烟,一缕缕的青烟似乎可以麻醉我拙弄的神经,参加令我嗤之以鼻的"瘾君子"的头衔,如今我也堂而惶之的披挂.初中,我以理科成绩而骄傲,而如今,我为这些焦头烂额.命运不曾怜悯一个虔诚的学者,我的成绩开始惨不忍睹.
华说:"你不应该放弃,你是个优秀的人."我说:"你呢?曾经的你,你的辉煌,也就这样的在混浊中湮灭?"她疑惑,鱼贯而入的凉风,轻轻掠起了她的头发,掀起桌上堆积的书页.她说:"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再沉溺下去,因为你是男生."
我眼角冷起氤氲的水雾,我才知道,我坚强的外表下的懦弱与空虚.
在城区读了几年书,而这样的郊区中学已让我觉得自己与之的格格不入.这里的生活条件,让我一生难以忘却."这里的人都是群野蛮的家伙"我如是说,华说:"你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我说:"也许."我们相对无言.我不敢正视她的目光,那会让我有恐慌的感觉,我可能会在这种状态下丧失对语言的控制能力.
"你是个胆小,龌龊的人"我对自己说.
孤零的树枝如地狱里伸出的魔爪般擎向苍茫的天空.我站在树下,回忆那些逝去的日子,望着穿梭的人群.我本木纳般像个乞讨者一样,扫过每一个匆忙的身影,企望什么,却又不知.
夏天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被秋天吞噬,那些燃烧的激情,如冰渍般闭塞了我与外界交流的渠沟,那些死去的,却仍在脑中徘徊的东西,那是什么?我极力捕捉,可它们却如泥鳅般溜出我的网,所以的人都对我避而远之,我从他们的目光中读出,那叫"逃避".
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文学.在一年前,如果有人问我文学是什么,我会回答:"那是一坨屎".现在有人问我,我会回答:"文学是一群中庸们用来伪装自己的载体."那群寡廉鲜耻,一无所知,自以为是的家伙用蹩脚的文词去蒙骗别人,那无疑是对文学的玷污与挚读.
班主任对我说:"你在堕落."他面无表情,我却用迷惘的眼神看着学校中最高的,但已枯死的那株梧桐,在昏暗的路灯下.它真的已垂然老矣吗?
我用手擦了擦肿痛的双眼,手指已被烟熏成了淡黄,习惯性的重复了那个摘烟,点火的姿势,一阵轻烟冒起,我学会了吐烟圈.那烟圈却似一个骷髅一样狰狞可怖.我吹散了它,神经已冷对尼古丁和焦油产生了依赖.我突然明白,樱粟为什么会长得那样的耀眼,夺目.
我靠在黑暗的墙角,任那些夜晚的霜露悄悄的爬上我的全身.
我亲眼目睹了一对正在干什么事的"情侣"被政教处当场"擒拿",那时的天很黑.风很高,足可以制造一场恐怖电影的特殊.我在操场的一侧全观了此次"抓捕"行动.我想那对"情侣"做梦也不可能想到,一束光冷不丁的就爬到了他们的身上.人在特定的时候能量是突然释放的,对此,我以后便深信不疑.他们动作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成了一个学校中的蛀虫.第二天,我匿名把一张我写的公布布于教学楼的入口大厅上.
那一次,我认识了盾.他是一个比我遭遇更糟糕的人,我们称兄道弟.
2003年的第一场雪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让我觉得有些仓促,我已然已经习惯四周环绕的青绿.对于这些突然而至的银白,我无所适从.
我只穿了很少的衣服,往年妈妈是要骂的.现在不用了,口中呼出的水汽会很长时间不散,然后就会覆盖在玻璃上,原本就不清晰的玻璃,现在更像是一张厚实的油纸了,上面爬满了一条条因水汽而凝成的水滴滚过的痕迹.
盾的外形很粗犷,诈一看像个莽夫,其实不然,写得一手好字的人是不可能不无学识的,他在初中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为省级一等奖的主.我问他:"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读书?"他苦笑一声道:"不知道,中考自愿是老师给填的."我说:"老师?你们自己没有填吗?""没有".说完,他掏出一根烟点上,浮起一个漂亮的骷髅头,顿了顿,他又说道:"大概,我初中的班主任得了不少的好处费."
我木然,原来命运有时不在自己手中.
第三个月,自以为命运不济的我,再次重复了另一个错误,我喜欢上了华.
望着华桌子里逐渐多起来的信,我的心在一点点的融化,时下流行一首Jay的<<轨迹>>,我将它的歌词标榜成我的坎坷与辛酸.那些日子,华说:"你成了周杰伦的fans.我笑了笑说:"也许吧!"她又说:"你为什么越来越不喜欢与我说话了."我说:"没有,我不觉得."我埋下头,楞楞地看着桌上的试卷,试图避开她犀利的目光.
我心虚.
冬日的天空显得苍白无力,永远不会散去的云,成了这片天空的主宰.不时传来几声嘶鸣的鸟叫.窗前的梧桐飘下了最后一片落叶,锐利的风狠狠地刮着我的脸,试图掀掉我伪装的面具.
我对盾说:"冬天是上天对落破者的折磨."盾说:"冬天是将我的罪行公之于众的状告."我看见他混乱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他掐灭了燃烧了半截的烟,把它放进兜里,起身向远处走去.我觉得他俊朗的步伐里,隐匿着早已死去的伤痛,而我,将它们唤醒.
我自责.
盾的家世不兴,他说他不想再让他父亲为他而忙碌,他不想让他的母亲为他的时候抄心,他不想在同学和老师的白眼中苟活,他有太多的不想……现实是多么的无奈.而我,又何尝不是.
那个刮风的夜晚,我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白净的男生,华起身出了教室.我茫然.盾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不想让这句话出现在我这个昏暗的季节.
那晚,我烂醉如泥,盾把我背回寝室,迷糊中,室友的指责不绝于耳.我扭过头,望着粉白的墙,直到天明.
寒冬冻结了树枝上头的水滴,晶莹的反映着这个无奈的世界零稀的人每走过那条泥泞的路,映上自己的足迹,仿佛向世界证明,我也是这些悲惨的见证者.我走上去,狠狠地踩了一脚,泥溅上了我的裤筒,昨晚的冰渍和着稀泥映染了我的洁净,像是一朵绽开的花.我的眼里落满了这片天空的碎片.好疼,好疼!
盾对我说:"明年不要来这里了."我说:"你呢?"他说:"我,我要辍学了."天空放出了一丝绽蓝,像是为我送行,像是驱赶车后扬起的尘埃,遮掩了我的视线,高兀的建筑在眼角如江影般消逝,好象我从来就不曾来过.
那晚,我在家中,看着窗外光怪陆离的霓虹,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