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2期《中学语文教学》中有这样一段话：“某些语文教师，发现学生的答案与自己不符就断然否定或严厉批评，以致学生总是在揣摩老师的心思，揣摩老师需要得到的答案，小心翼翼地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课前在各种参考书上抄下来的标准答案大声的朗读出来，这才能获得教师的肯定和同学们的掌声。”人在这种隐藏自己的情况下，却能获得赞许的眼神和热烈的掌声。这样就势必鼓励他们继续隐藏自己，假话、空话、套话便有了足够的市场，人们不得不戴着面具去生活。
    做起作文的时候大言不惭地说假话，演讲比赛的时候装腔作势慷慨激昂，学雷锋的时候拾金不昧助人为乐，这些全赖于大人的蛊惑与怂恿。所谓的标准答案不过是大人们人为制造的，小孩的揣摩是从大人那里学来的。大人腔的兴起使得学生过早地成熟，学生一面说着大人腔的同时，一面以丧失天真为代价。而比丧失天真更为可怕的是——人在趋向共性的同时也在趋向奴性，奴化教育就是这样潜滋暗长的。 
    由此我想起了主子与奴才、上司与下属的种种情形。奴才对于主子，下属对于上司，总得时时揣摩其心理，所思所想，所好所乐，都得一一铭记于心，做到比父母更能关怀，比妻子更能体贴，比子女更有孝心，耿耿忠心，可鉴日月。主子们不便说的话不便做的事，奴才们兢兢业业地去说去做，上下打点，严丝合缝，四面油光，八面玲珑。主子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心迹不露，不褒不贬，把满心的喜欢藏在心底，精于算计，工于心计，高深莫测。主子需要聪明的奴才，上司需要能干的下属，这个聪明能干不仅仅是俯首帖耳，更要有智慧的思考，缜密的心计，守口如瓶的品性，挺身而出的胆量，赴汤蹈火的节操，随时牺牲自己一切的忠诚。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只顾埋头拉车，不顾抬头看路。这些综合素质就如标准答案一样，印在主子与上司的脑子里。
    皇帝身边的臣子一心想着国家社稷，主子身边的奴才与上司身边的下属也一心想着主子们的大事情。你不仅要牺牲自己的肉体，贡献全部的聪明才智，而且还要将自己的精神与灵魂统统交给主子，以彻里彻外的透明侍奉主子，以彻头彻尾的效忠感恩主子。你的喜怒哀乐是主子的，你的七情六欲是主子的，连同你的祖宗八代妻儿老小都是主子的。然而，就有那么多的人，过惯了这样的生活，怡然自乐有滋有味，无自己无思想无原则，马首是瞻惟命是从。专制诞生繁衍以至生生不息，需要千千万万的奴才前赴后继。在独裁的浓荫之下，生长不了顶风独立的禾苗。
    历史走过了几千年，而主子与奴才、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却没有改善多少。民主与法制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却难以得到实质性的推进，究其原因，既有传统文化、制度与民族文化心理的原因，而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置于严酷的封建礼教的冰库里，人的个性自由发展以及以人为本的观念受到空前压制，不能不令人反思。做稳了奴隶的时代，做稳了奴隶的人，严重阻碍了民主的步伐。人的个性，人的自主性，人的独立性如果不能实现并得以张扬，那么人的共性，人的工具性，人的集团制约性，人的狭隘民族性就会在很多情况下覆盖前者。人究竟是属于自己的，还是纯粹属于他人的集体的社会的？这依然是值得争论的大问题。在中国，“认识你自己”的求真传统微乎其微，人只能生存在各种伦理关系之中，存在于各种共性标准与规范的扭结点。人活在标准答案里，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

                   
                  安徽省青阳县教研室  施麒俊 （2005/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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